对于科学，从来没有准确的定义。人们总是在孜孜不倦追求真理的过程中不断将科学向前演进。追求真理的过程总是无穷无尽。数学曾经发生过负数、无理数、虚数等三大革命；物理学上的变革更是数不胜数，具有历史级别意义的有牛顿经典力学革命、爱因斯坦相对论、以及后来的量子力学理论等等。数学、物理学等理化学科尚且如此，经济学、政治学等人文学科也不例外。
你可能觉得不以为然，因为在你的印象里，你可能并不觉得经济学有什么趋向真理的痕迹，不过就是供给学派与需求管理学派的你争我夺。回顾整个西方经济学史，好像的确是这样，当一种思潮无法解决问题，对立的经济学家就开始寻求自己理论的复兴。但，这只是表象，我们更应该看到各种理论的进步性，来探讨西方经济学是如何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文章标题的重点落在了凯恩斯经济学上，因为“凯恩斯革命”是继亚当斯密以来最具开创性的一次理论革新，对后世的很多凯恩斯主义流派起到了奠基的作用。那么凯恩斯主义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呢？
一、凯恩斯主义之前的经济学
我们从近代西方经济学开始说起，包含重商主义、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三个阶段。重商主义可以说是国家干预主义的开端，当时的历史背景是商品经济萌芽，交易秩序较为混乱，所以产生了政府干预主义，这种干预主义还没有很好的理论基础。商品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就产生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学派——古典经济学，代表人物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作品《国富论》，核心观点“看不见的手”，强调经济手段上的自由放任，而不是干预主义，是为西方经济学史的第一次革命。至此，基本确立了西方经济学两大主流思潮（自由放任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的地位。但古典经济学只是意识到“看不见的手”的作用，并没有从微观理论基础上去阐释“看不见的手”如果作用，在解决这一问题的过程中，便产生了新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创造性地使用了效用论、边际理论来分析微观基础上市场如何自行调节的问题，最终将问题导向了均衡论，认为在自由市场上存在一般均衡即瓦尔拉斯均衡，这对古典经济学“看不见的手”是一种发展和补充，所以才被称为新古典经济学，其经济手段依然强调自由放任，认为自由便可以使市场达到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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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均衡，即瓦尔拉斯均衡，简单来讲是指经济中所有市场都能够同时达到均衡。
”
二、大萧条下凯恩斯经济学的诞生
但是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给新古典经济学带来了难题，自由放任解决不了问题，而这时凯恩斯通过对前人理论的分析和发展找到了答案！凯恩斯师从马歇尔，而马歇尔是新古典经济学派中剑桥学派的代表人物，所以早期的凯恩斯对均衡理论是信服的，事实上他一直都没否认过均衡理论，但是他认为，在古典学派及新古典学派的理论框架下，即使经济（比如投资和储蓄）能达到均衡，但未必就是充分就业下的均衡。而一般均衡理论是经济中的特例，经济中更多存在的是“不均衡性”，凯恩斯理论研究的正是这种常见情况下的“不均衡性”，是故为《通论》。
所以大萧条症结的核心就是“看不见的手”所引致的均衡不能使市场达到充分就业状态，市场均衡状态下的有效需求不足，而新古典经济学理论显然解决不了问题，政策性扩张才是问题的答案。凯恩斯的政府干预主义思潮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事实上在大萧条全面爆发前的一些欧洲经济学家，已经意识到国家干预的必要性，比如瑞典学派维克塞尔的“积累过程理论”——大概是指在“看不见的手”的作用下，在相关条件变动后，经济后果会越来越恶化。所以解决方案只能是政策调节。
积累过程理论推演：通过均衡市场上的货币利率降低，造成信贷膨胀，推动投资增加，引起生产要素价格上涨，再造成收入的上涨，然后推动消费品价格上涨，再推动投资的进一步增加，再引起资本品价格上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最终使经济处于严重的失衡状态。如果反向推演，造成的结局就是萧条。
可以说瑞典学派的研究给了凯恩斯很多启示。所以尽管凯恩斯并没有直接否认新古典经济学的理论基础（将瓦尔拉斯均衡看作是凯恩斯经济学中的特例），但是在思潮上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凯恩斯强烈反对自由放任，主张国家干预来对市场进行需求管理。
三、凯恩斯主义框架内形成的右派和左派
然而，正是由于没有反对新古典经济学的相关理论基础，在美国，凯恩斯经济学发展成为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右派），即新古典综合学派。他们把凯恩斯经济学中的相关理论套用到均衡理论当中——如IS-LM模型——机械地把凯恩斯经济学理论与新古典经济学理论“熔为一炉”，认为经济波动剧烈的时候则发挥政府干预作用，其他时候则“自由放任”。这种做法招致了凯恩斯主义左派（新剑桥学派）的批评，他们以凯恩斯嫡传自居，认为新古典综合学派是冒牌的凯恩斯主义，把一般均衡结构套用到凯恩斯经济学是对凯恩斯理论的“滥用”。事实上的确如此，在对待凯恩斯经济学上，新古典综合派主要还是把凯恩斯理论拿来研究资源配置，而忽略了凯恩斯对资本主义不合理的收入分配成为社会不公平、需求不足和资源分配失调的根本原因的分析，即忽略了凯恩斯对社会公平的诉求。从这一点出发，新剑桥学派从收入分配入手研究凯恩斯理论，并结合了政治经济学的价值论。考虑了社会制度及阶级因素在经济过程中所扮演的作用。斯拉法《用商品生产商品》一书中，提到了对剩余的分配以及所反映的阶级利关系等等。总之，新剑桥学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资本主义条件下经济增长所待来的弊端，是一种激进的凯恩斯主义理论。新剑桥学派对新古典综合派的批判并非毫无预见性，20世纪70代在美国出现的“滞胀”问题很大程度上根源于对凯恩斯主义的滥用。比如“新经济学”——只要经济实际产量低于潜在产量，就应该使用扩张性的经济政策。正是这样的政策对滞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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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扩张性政策并不适用的经济上升时期，继续扩张需求，使商品市场上供不应求的局面继续恶化，通胀压力陡升；另外劳动市场，并没有多余的职位就给更多有就业需求的人。
”
资本主义体系下，正是资本能创造剩余的情况下，才导致了各种经济问题的发生，新剑桥学派对“滞胀”的解释也是源于此，他们认为分配的不公造成了“滞胀”。然而与此同时，新古典综合派却也有基于资源配置下对“滞胀的解释”，如“成本推动论”、“转移支付比例论”、“结构性失业论”等等。
两者的理论都发源于凯恩斯理论，却没有殊途同归，我想更多的是因为社会制度及环境的差异所导致的吧，两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异军突起，成为超级强国，正感受着资本主义带来的诸多福利。而欧洲这边随着苏联的强大，社会主义思潮不断蓬勃发展，对阶级的概念自然更加深入。所以或许凯恩斯强调需求管理的思潮并没有涉及到阶级的概念，但在身处欧洲的英国经济学家看来，凯恩斯主义理论应该结合社会制度及阶级利益关系来考虑（而这样做也并没有太多可以值得质疑的地方）。比如当我们结合里根经济学供给侧改革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更加会体会到需求管理学派对“公平”的诉求。由此，凯恩斯经济学发展出了凯恩斯主义框架内的两大相互敌对的理论体系。但，批判归批判，斗争归斗争。两大理论体系都有其进步性的地方，新古典综合派认为既然凯恩斯没有否认古典经济学的微观基础，那么是否可以尝试着融合起来呢？两者的融合是否就可以解决所有的经济问题呢？只是从结果来看，新古典学派对于两者的融合过于机械化。这一点又可以从后来的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派看出来。新凯恩斯经济学属于一种改良的凯恩斯主义，它在吸收供给学派等微观基础的情况下并重新审视原凯恩斯主义而得出的经济学理论，比如信贷配给论等观点的提出，当然还有工资-价格粘性的假设等等。而新剑桥学派的进步性在于一定程度上揭露了资本主义经济增长的弊端。与原凯恩斯相比，是一种非常激进的左倾思想，因为上文提到过，凯恩斯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阶级的问题，所以在资本主义框架内，新剑桥学派算是越矩了，注定难以得到资产阶级的重视。但，新剑桥学派中关于抛弃均衡概念的主张与同期凯恩斯非均衡学派相类似。该学派几乎又是一种与新古典综合学派相对立的学派，该学派也为后来在滞胀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凯恩斯主义学派奠基。
四、新凯恩斯主义学派
所以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流派的产生通常伴随着对其他理论的兼容并蓄和发展。比如如果没有凯恩斯非均衡学派，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可能很难顺利地发展起来，至少要先找到新古典综合派中微观基础应用中的矛盾。凯恩斯自己并没有反对均衡，所以新凯恩斯经济学派的微观理论基础更多地来源于对新古典综合派理论失灵的分析以及对新剑桥学派和凯恩斯主义非均衡学派部分观点的吸纳。可以认为是对新古典综合派的批判性的发展。不要小看了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派，它一度让人看到了凯恩斯主义重振雄风的希望。至于新凯恩斯学派的具体观点，上文已稍有提及，受制于篇幅就不细细展开了。总之记住两个词，批判和发展！
所以总体来讲，经济学理论可能会有纰漏的地方，给人一种似乎是循着经济周期，经济理论不断循环往复的假象，但仔细分析，我们依然发现，大多数经济理论的变革都是有进步意义的，至于其他少数部分，难免导致磕磕碰碰，但经济这条路，我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试探着走。而任何学科都是这样，总体来讲都是在不断完善，比如我们甚至会问，牛顿经典力学真的就完全正确吗？最多也只能说是大体上正确吧！
五、对西方经济学理论发展的总结
关于凯恩斯理论大概就写到这里，文中也基本上还没有过多地涉及到自由放任主义思潮下的供给学派，所以没从篇幅上去刻意强调经济理论应用上的循环往复。因为我们可以发现在凯恩斯主义框架内，照样也有互相敌对的学说存在，所以刻意去强调经济理论应用的循环往复（甚至是原地踏步）终究是机械化、不科学的。因为就像我们可以把新剑桥学派和新古典综合派归纳在凯恩斯主义的范畴之内，我们也可以将这两个更大的思潮（自由放任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归纳在更大范畴内，并认为它们可以在新划定的范畴内的碰撞、融合和发展！至于另一个思潮——自由放任主义，具体有着怎样的历史及来龙去脉，我们以后再谈！
R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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