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鹏程大讲堂第二十二期从经济学视角看中

演讲嘉宾：孙明春博士博海资本有限公司董事长、投资总监兼首席经济学家

年10月13日，“金融鹏程大讲堂”第22期顺利举办。博海资本有限公司董事长、投资总监兼首席经济学家孙明春博士删繁就简，用简单的经济学原理剖析变幻莫测的金融科技的竞争格局，并预测其未来发展趋势。

网络效应对于企业业务发展、商业模式的发展均产生较大影响。网络分为单边网络和两边网络。对于单边网络，参与网络获得的益处取决于该网络参与者的数量；而对于两边网络，参与者的收益取决于另外一边参与者的数量。网络效应是影响竞争性两边网络的最关键的因素之一，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即现存客户数量越多，赢的概率越大。

以网络经济学原理分析，当一个网络的增长超越了临界线，在没有竞争的前提下，位于临界线之上的企业扩张将是一个“自我增长”的内生过程，用户之间正反馈会不断吸收更多用户加入网络。因此，互联网企业在创业初期为了达到临界点而不惜重金，不惜赔本把客户基础扩大，这就是互联网经济。但如果为竞争性网络，对一个较小的网络平台来说，如果其产品的关键特征或品质远优于大平台，假以时日，完全有可能赶超大平台，甚至导致大平台出现生存危机。因此，从商业模式角度上看，网络平台须不断完善和改进其所提供的产品或服务，以赢得平台之间的竞争。

互联网企业进入金融领域，是依托在本来的电子商务网络或是社交媒体网络等各种原生网络上，给它的客户提供附加性的服务，目的是为了增强原来的网络和生态。由于原生网络具有竞争性，一旦有平台开始从事金融领域，其他平台紧随其后，各自发挥优势。因此，互联网金融的出现是互联网商业模式发展过程中不可阻挡、水到渠成的过程，是为了增强原生网络生态和客户黏性的方法。

以下是正文内容：

我今天讲的主题是金融科技。今天我用经济学的视角，删繁就简，用一些简单的经济学理论来分析金融科技的竞争格局。这么多新业态、新金融主体，谁能赢？投资哪个将来能赚钱？

金融科技的五大类参与主体

我认为参与金融科技的主体可概括为以下五类：第一类是传统金融机构，包括银行、券商、保险公司，他们必须跟着科技发展的脚步不断更新发展；第二类是所谓的入侵者，即互联网公司，包括电商平台、网络社交媒体、各类搜索引擎等；第三类是独立的金融公司或者平台，这些公司本来没有电商也其他互联网业务，而是专门做出一个金融细分业务的公司，比如某些第三方支付与互联网保险，如众安保险等；第四类是科技研发企业，这些企业本身不从事金融，只做研发、模型和算法，通过模型等技术性支撑工作为金融服务，包括为互联网公司服务。最后一类是传统线下的非金融公司（包括电信公司、零售公司、地产公司）跨界从事金融领域。你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人都迈向了金融领域。

虽然金融科技只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但发展规模已经非常庞大。BATJ四家商业模式都不一样，各自营造的生态圈也不一样，各有所长，各有原因。它们的起步是与它原有的业务有相当大的关联，不是凭空而起。尽管金融科技生态系统，但删繁就简，可以回归到简单的经济学理论进行分析。

以经济学理论三个分支进行分析

我想问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哪些金融科技技术未来能够有可持续性的发展，这个要从技术的角度来思考。第二个问题：哪些商业模式将来是有前途的，哪些只是昙花一现的。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需要回答的问题：哪些公司将来能成功。上述问题，如果是站在行业的微观基础上来看，我认为是没办法回答的，但我认为经济学的理论可以作为指导，帮助我们回答这些问题。

我们可以用以下三个经济学的分支理论作为理论指导。

一是制度经济学理论。如果一个新的技术或者商业模式能够大幅降低交易成本，那么它就能扩大市场边际。以前因为交易成本太高而做不了的事，现在因为交易成本降下来可以做，这种技术和商业模式的生命力很强大，因为你等于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二是信息经济学理论。即信息不对称的问题能否得到更好的解决。金融科技有很多技术，无论是大数据还是云计算，以及各种算法，都可以降低信息不对称，却不可能完全消除信息不对称。从接下来的分析我们会看到，有一些商业模式、金融科技可以大大改善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三是网络经济学的理论。金融科技的一大块领域就是互联网金融，而互联网又有着很强的网络效应。我博士论文研究的是网络经济学，主要是研究两边经济学。像阿里、京东、腾讯的这些商业模式都是两边经济学的经典案例。这个理论可以改变我们很多的商业理念及其金融模式。

以网络经济学理论剖析金融科技竞争格局

什么叫网络经济学？现实生活中有一些特殊的商业模式，这些商业模式存在着比较明显的网络效应。一旦有了网络效应，对于业务的发展、及竞争模式的发展都有非常大的影响。

首先，网络效应先要建立于一个网络上，如电信网络、电商网络等。网络效应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现象，即一个网络的参与者，其参与网络得到的好处取决于这个网络里参与者的数量。如电话，如果世界上只有你有电话而别人没有，要电话有什么用？这个网络有多少效应，取决于网络里面有多少人，越多效用越大，包括正效应和负效应。

网络又要区分两类，一类叫单边网络，一类叫双边网络。电话是单边网络，咱们都是打电话的人。另一类叫双边网络，如信用卡，一边是接受信用卡的商户，一边是信用卡的持卡人。美国有Visa，MasterCard，AmericanExpress，日本有JCB。今天给你一个JCB卡，估计大部分人不会要，因为中国很少有商户接受它。所以接受某个卡的商户越多，你用这个卡的效益就越大。反过来，为什么没有商户愿意接受JCB卡，因为在中国找不到很多人有这个卡。所以这是一个跨边的网络效应，你的收益，你加入网络的好处不是取决于你同边的人，而是另外一边，即对商户来说，是用卡人的数量，对用卡的人来说，是接受卡的商户数量。所以这是一个正反馈，它越大，就会变的更大。像，用的人越多，大家就全用了，产生“自发性的成长”，后来完全自己生长。如果到不了临界点，即使花了很大功夫，还是要关掉，只有在这条临界线的右边，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现实中还有很多两边网络。比如电脑的操作系统是一个两边网络，一边是电脑用户，另一边是基于这个操作系统写软件的软件商。历史上有苹果和微软之争的故事，当时苹果的电脑操作系统是一个封闭系统，而微软允许所有电脑软件开发商在它的平台基础上写软件，结果发现微软系统有了许多软件，用起来很方便，苹果电脑的图像质量虽好，但用户却越来越少，慢慢在电脑操作系统领域就不行了。

此外，还有一个现象：有的两边网络是赢者通吃，有些两边网络是多平台共存。影响竞争性的两边网络的成败因素很多，最为关键的因素是网络效应，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即现存客户数量多，赢的概率越大。其他取决因素还包括网络参与者的行为特征是单栖（single-homing）还是多栖(multi-homing)。单栖指仅使用一个平台，比如你现在聊天只用。多栖行为就是你选用多个平台，比如信用卡，你兜里可能有银联，有VISA，有MasterCard等。是单栖还是多栖主要取决于转换成本、参与成本和学习成本。比如买一个DVD，你买多个制式的DVD机，家里面得摆很多东西，而且成本又高，所以一般情况下你只选择一个DVD的制式。

我用大量的数学模型论证了以下情况：一个网络，它的起点比另一个竞争性网络小，但如果它在关键的产品的品质上优于另一个网络的话，给它一定的时间，它完全有可能扭转当前格局。所以，虽然网络效应非常重要，但是它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

为什么出现了互联网金融？其实互联网金融不一定是互联网公司主动想从事金融。最初很可能是因为竞争性网络之间的竞争，导致它在原来的业务基础上需要提供新的、更高质量的服务，这时它进入金融是必须的。比如阿里做的这个支付宝，它做电商的过程中付款流程太麻烦，于是很自然的做了一个支付工具服务它的电商网络，其目的是实现阿里巴巴的公司使命：“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这是水到渠成、自发形成的过程。而为了赢得竞争，其他竞争性网络平台也被迫追随效仿。

总结一下关于网络效应两边市场的基本理论。如果网络起点过了临界线，它的扩张是一个内生过程，因为用户之间正反馈会不断的吸收更多的用户来加入。但是，万一竞争对手网络出现一个更好的产品或服务，而原来的平台不努力改进，竞争对手有可能短时间内吸引大量的客户，推倒之前的平台。因此，互联网企业在创业初期为了达到临界点而不惜重金，不惜赔本把客户基础扩大，这就是互联网经济。在没有竞争的前提下，位于临界线之上的企业将通过内生成长不断上涨。但如果是竞争性网络，在某些领域，当新的平台的关键产品特征远远好于之前的平台，之前的平台将有生存危机。从商业模式的变化看出，平台必须不断改进自身的产品和服务。我觉得并不是互联网企业野心大，非要杀到金融领域，它是依托在本来的电子商务网络或是社交媒体网络等各种网络给它的客户提供附加性的服务，目的是为了增强原来的网络和生态。如果是竞争性网络，一旦有一个网络平台开始做了，其他平台必须紧随其后，各自发挥优势，否则甚至可能有灭顶之灾。

因此，互联网金融的出现是互联网商业模式发展过程中不可阻挡的，它必然要出现，阿里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阿里最初做支付宝，是服务电商，降低交易成本，实现其“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的理念。支付宝慢慢沉淀资金，再做出余额宝，将闲置资金提供增值服务。然后基于平台电商的融资需求，阿里小贷也应运而生，包括后来做的“花呗”，都是服务于它的电商网络。在余额宝之后还有招财宝，蚂蚁聚宝，再到蚂蚁财富，从简单的货币基金到后面的理财产品，再到提供全方位的财富管理服务，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是增强网络生态黏性的一种方法，最后演变为大生态。

传统金融机构应该如何应对？

其实传统金融机构具有很大优势发展金融科技或者互联网金融，因为它有大量的企业客户和个人客户，还有大量的理财产品。但是他们的公司网站只是一个简单的互联网网站，实现客户单边与银行的交流，没有形成跨边的网络，没有发挥网络效应。此外，传统金融机构还缺少场景。成功的电商或互联网公司进入金融有它的优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而金融机构反过来加入互联网因素，其实没那么顺理成章。因此最好是合纵连横，各自发挥优势，资源互补。

未来格局的判断与预测

1、第三方支付。第三方支付是标准的两边市场，一边是用户，一边是商户。现在有两种不同的技术，一种是，另外一种NFC（比如香港的八达通卡）。首先这两个技术应该可以共存，我认为NFC应用于地铁、公交车等需要“快速支付”的领域，但基于手机的支付未来前景更大、更普及。无论对商户还是用户，使用这一技术的成本很低，因此更容易扩散。相比之下，NFC是有成本的。而最终刷卡的POS机估计将要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第三方支付一共有两百多家持有央行牌照，但前两家阿里和腾讯占了94%的市场份额，前八家占了98%的市场份额，赢者通吃现象已经显现。但是判断寡头垄断还是单头垄断，取决于网络的参与主体。无论支付宝或财付通，它的使用成本很低，共生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细分市场很大，如果找到合适的所谓“场景”和突破口，可能第三家、第四家将占据更多份额，而支付宝和财付通的份额可能会下降，但整个市场总量还在增长。

2、理财市场。一边是买理财产品的客户，另外一边是提供理财计划的基金公司或银行，是标准的两边市场。如此一来，一方希望用户越多越好，另一方希望产品越多越好。但是金融产品是特殊的产品，并不是产品越多越好，控制风险很重要。即使有很多产品，到最后亏钱也不行，所以既要有数量，又要有质量。理财平台的更换成本不是很高，每个人可以同时在几个理财平台上开多个账户，所以肯定存在寡头垄断的局面。有两个关键的问题，一是产品太多，二是专业性太强。一个理财产品的背后信息很复杂的，如果单纯靠买方逐一挑选，这种模式不可持续，我认为将来会被智能、一站式服务的平台所取代。给客户提供一个自动选择投资标的的平台，通过了解客户的需求、风险偏好、收益偏好等信息，由平台自动帮你挑选。所以产品不是越多越好，对投资者来说，数量多带来的网络效应没有产品质量高所带来的网络效应大。未来理财平台要充分利用金融科技、智能投资。

3、借贷市场。金融科技在该市场的应用较多，发展成熟。如基于电商的京东、阿里，基于百度搜索的信贷，基于社交媒体的微粒贷等。还有一批公司自己不做信贷业务，而专门为信贷提供模型算法风控等。金融中介在借贷市场的功能可以用信息经济学分析。比如京东和阿里的贷款业务的优势是拥有强大的借贷场景。电商交易中存在借贷需求，而且平台能获取电商平台借款人的详细历史数据，包括交易性数据，大幅降低了信息不对称的问题。所以这类基于电商平台的信贷业务优势非常突出，银行也无法比拟。但它们的缺点是对公领域，我觉得寻求多方合作是条出路。

还有信息科技企业，他们其实是帮助金融机构做算法和模型，核心竞争力主要是模型的预测能力，以及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能力，主要优势在于技术。尤其有了手机以后，数据量爆发式的增长，金融科技公司掌握了越来越多的数据，计算能力又增强，所以前景很大。金融科技公司可以选择与金融机构合作，传统商业银行的优势是客户基础、资金优势，对公业务实力雄厚。

4、金融科技的监管。过去这几年咱们金融监管的政策非常好，如果没有过去这几年开放包容的监管政策，今天金融科技绝非由如此成绩。同时，我们也要防止金融风险，防止出现“大而不能倒”、或者“大而不能管”的现象。此外，通过网络经济学分析说明，很多领域确实存在赢者通吃的特征，从几千家几万家，最后可只剩下几家几十家几百家，意味着大量的P2P将倒闭，监管要思考如何应对倒闭潮，应对系统性风险。此外，还有防止逆向选择的问题。互联网为了在开始阶段抢占客户基础，无论理财或P2P贷款，往往在价格上给出不合理的定价，引发道德风险或偿付风险。

5、总结。首先，我认为金融科技是一个水到渠成、不可阻挡的趋势。第二，这个领域具有较强的赢者通吃特征，可能最后赢家少许，但赢的都是寡头。将来确实有一些新兴的金融科技企业或者互联网金融企业可能会非常成功，与传统金融机构平起平坐，今后还会出现合纵连横现象。从资本市场角度看，机会非常多的。

版面编辑：刘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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